你好,我是Comb同学的朋友,中秋假期,祝节日快乐。
这是一篇近1月前的约稿,大约是想写一点在QL医院急诊外科实习时的感闻,然而有暇敲字的时候却发现彼时所感所想已有些淡忘。原本写了好多,总觉得实习小医生在大急诊的感受太仓皇,恐怕只能惹人嗤笑罢了,只得删掉重来——请务必相信这不是拖稿的借口。
(笔者专业消化内科,且仅有两周急诊外科rotation经历,以下纯粹瞎扯,权作妄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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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诊科是什么?
时至今日,人们似乎仍然对急诊科存在一种误解。即便滋养着无数焦躁生活的城市,仿佛也容不下急救车的刺耳笛声,四平八稳生活浸泡下的人们不自觉地讳言生死,而它用最醒目提神的方式宣告——这里很可能正有生命悬于一线。Emergency的动词原形Emerge有“浮现”的意思,它一直潜藏,忽有一天浮出水面,提醒人们生活并非波澜不惊。
然而实际情况下,急诊科(特别是急诊外科)有很多病人的症状并非“急诊”所辖,四级病人(从濒危到非急症)的数量分布大概呈金字塔形。手脚擦破皮肤没见血的姑且不算,白领3天前崴了脚不愿请假又不见好转,晚上来挂便宜急诊号已属常态。清楚记得有一次,接诊室里同时有三波病人,神志不清车祸伤、痛苦面容指轧伤和“神采奕奕”前臂擦伤。一时间我感到一种微妙的尴尬,而最后一个病号似乎心照不宣——等老师和我有空处理他的问题时,他已经离开了。
急诊科究竟是什么?几位疲惫穿梭的医护,一群痛苦焦急的病患,时刻紧绷提吊的心弦,绝非干净清爽的环境,没有医保报销的支持。这里最糟糕最嘈杂,却不可或缺。
在我看来,它是分诊台功能的延展——被初步诊断和评估病情,接受紧急必要的处理,然后根据需要发落到各处——ICU,各科病房,留观室或者回家。这是对医护而言很简单的道理,但大多数病人并不能很好地理解。“我来了,我很急/很疼/很难受/快不行了,请解决我的问题”,这背后隐含的诉求往往是方便快捷“一站式”服务,非常可惜,这在当下的医疗资源条件下仍然只是一个美好的希望。
医院急诊入车通道的卖萌指示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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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优雅地在急诊外科实习?
很抱歉,似乎我没有找到这样的方法。
急诊科实习的值班制度是24小时班,早八点到早八点。第一次值班,急诊老师中午订了盒饭让我去吃,出于对老师的礼貌,我想等老师先去吃饭。然而稍不留神,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。后来学乖了,听候调遣,见缝插针,风卷残云,以一种违背消化科医生专业素养的方式进食。几次值班,夜里12点的晚餐有过,一顿饭分四五次入腹有过,盒饭三素一荤甘之如饴——真把吃饭当做头等妙事。
实习医生的身份意味着我没有资质单独处理重症病人(往往也没有能力),更谈不上见多识广、经验丰富。身边有所能做的,无非是陪同交班和查房,换药、简单清创缝合、录医嘱、陪床检查等等。见过几个常见的外科急症之后,自然养成一种预判的能力,不至于总是手忙脚乱。这大概是学到了一点东西。
清创缝合是最常见常做的操作。病人有老有少,伤口大小位置各异,难度也大不相同。有回给一位十四五岁小男生清创包扎,结束之后见他妈妈抹泪,小伙儿直说不疼没事儿。临走回头对我说“谢谢叔叔”,我一吊眉毛他就改口说“谢谢哥哥”,特别可爱(请忽略一个处在尴尬年龄又没刮胡子的学生的怨念)。
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颈后蜂窝织炎的病人,小脓包弄破之后局部感染,地方野诊所处理不当导致感染扩散,整个脖子后面皮肤溃烂红肿,全是脓液和疏松组织。这样的病人最难收治——愈合相当困难,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,病房不愿接手但病人十分痛苦。其他情状如车祸全身多处骨折的老大爷,颈椎骨折脱位致高位截瘫呼吸困难的一家之主,高空坠落钢筋贯穿伤的建筑工,上午诊断骨肉瘤下午就摔倒造成病理性骨折的年轻人等等,破裂的皮肤,毁损的肢体,鲜亮的血,雪白的纱布一点点被浸染,人类脱离原始社会后愈发畏惧甚而避免注目的简单暴力和巨大疼痛,集中到一处呈现,再加描述只会变成流水账,索性不再多说。
我认为,一名医生的专业素质要求他镇定冷静地对待这一切,在同理心的基础上抛开多余的感情因素,甚至以一种符合经济学原理的方式处理问题。作为一个见识浅薄的实习医,我试图这样要求自己,并自认为心态还不错,但第一次值班后的好几个夜里,我都焦躁得难以入睡。
在此处,钝感力是一项良好的品质。当我所在的实习小组轮转出急诊外科的时候,一位好友在她的朋友圈写到:“彻底患上了急救车笛声恐惧症”。这大概不是一句玩笑。
Emergencyroom—Cleanunderwearforsale.显然是给医生开设的。
(来源见水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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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点庸人自扰的思考
急诊外科的Rotation只有2周,简单几个考验身体的24小时班,其实形成不了什么深刻思考。但毕竟幼稚的人更倾向于思考,等练到麻木熬到混沌,恐怕就没什么动力了(所以要staysimple,staynaive)。
在急诊诊室最忙碌的时段里,会形成一种错觉,仿佛能看到每日每夜发生在无数角落中微小而巨大的苦难,穿过密密麻麻的城市脉络,汇集到这栋不起眼的楼宇。这种郭敬明式的描写是我值班时的真实感触——今日眼光接触的苦痛,来日未必不会发生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,每念及此,心有惴惴亦心有戚戚。
在我失眠的那些日子里,有时会想自己为什么想做医生。最初亲人患病,培养了一种对于疾病的天然憎恨;之后亲人逝去,自己也愈发感受到现代医学的无力:我们抵御不了什么,只是火葬场前排队的协调员而已。如今实习接触到更多具体问题,更体会到人们其实不是单纯与疾病作斗争,而是在和生活搏斗,而医生是没有办法和病人的生活搏斗的,他们自己也被浸没在生活里。我们每个人都是海明威写的那个老头子,到最后手中什么也不剩。
我给新的朋友介绍自己专业的时候,对方都以标准三段式回应:“高尚的职业!很辛苦吧!赚得也多啊!”可惜的是我只能对第二个句子表示肯定。这份职业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,今后谋生的手段而已,谈不上高尚与否;高薪在目前看来更是个笑话。医学天然地要求医生思考更多。它归结到哲学,无非是回答存在和死亡的问题。然而这个问题活着的人回答不了,死去的人没法表达。我们医学生讲“Tocuresometimes,torelieveoften,to